第27章
  “还没退烧吗?”
  他这么问着,手背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。
  孟春下意识躲了一下。
  他动作一顿,很缓慢地挑了下眉。
  也不觉得尴尬,慢悠悠的说:“看样子是退烧了。”
  孟春捏杯子的手下意识用了点力气,尽量神情自若的开口: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  “在你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。”说起这个,张柯特睨了她一眼,“胆儿挺大,烧迷糊了也敢随便开门?”
  一句话唤醒了孟春的某些记忆。
  她想到开门前听到的声音,没解释。
  只缓慢地走向厨房,说:“然后就自作主张的留宿了。”
  “还不是怕你烧傻了,”张柯特轻啧一声,直接拿过她的水杯,“去沙发上老实坐着。”
  沙发上还留有余温,灰色毛毯被堆在一边,大概是他从家里拿过来的。
  仔细看,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,脚上踩着同色拖鞋,正站在厨房里忙活什么。
  很突然的,孟春有了一种他们好像在同居的错觉。
  张柯特过来时,顺手开了灯。
  除了那个玻璃杯,他还端了一碗粥。
  小米粥。
  甚至连锅都是她当初用的那一个。
  张柯特把粥放到她面前,又递给她一个勺子,“开学前老实几天吧,伤口有点发炎了。”
  孟春接过勺子,看着那碗粥,没动。
  张柯特瞥了她一眼,“李婶煮的。”
  孟春“哦”了一声,这才慢吞吞地舀起一勺,慢慢喝了起来。
  张柯特不乐意了:“我煮的怎么就不行了?”
  孟春咽下口中的粥,认真发问:“你没闻到吗?”
  “闻到什么?”
  “糊味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张柯特差点直奔厨房毁尸灭迹。
  孟春笑笑,低下头去继续喝粥。
  其实味道已经很淡了,如果他刚才没多此一举的把那个小电锅往墙角里推了推,她也不会注意到厨房里有两锅粥。
  大概是有些掩饰的意味,张柯特问了句:“你朋友走了?”
  “嗯,”孟春只喝了几口,便停了动作,“已经到家了。”
  张柯特看了眼那碗粥,“不吃了?”
  孟春依然没什么精神:“没胃口。”
  “那就饿了再说,”张柯特没勉强她,想起了另一件事,“马上开学了,六中的事你朋友怎么说?”
  “解决了。”
  孟春向后靠到了沙发上,再次闭上了眼。
  “那就好,”张柯特说,“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,路上小心点,那群学生混得很。”
  他越想越觉得不放心,“要不这样吧,这段时间上下班你等我一会儿,我陪你一起。”
  这么一说,孟春回忆了一下,她好像很少在出门或回来的时候遇到他。
  明明两人是住对门的邻居,又是同一个学校的同事,按照常理来说,他们应该会偶遇很多次才对。
  但他们几乎没遇到过。
  大多时候,他都出去得更晚,回来得更早。
  孟春早上出门时,对面大门紧闭,门把手上仍挂着“人在休息,无事勿扰”的木牌。
  晚上回来后,对面空调风机已经吹得正响。
  只偶尔几次她回来早了,会看到他停在李婶家的小卖部前,慢悠悠的买上几支糖。
  只有这个时候,他们会打个招呼结伴回家。
  而后,在门前分别。
  孟春闭着眼笑,玩笑似的:“没事,我一个打他们十个。”
  “这么厉害呢。”张柯特语气夸张,哄孩子一样,“不怕家长举报你?”
  孟春睁开眼看他,一本正经的说:“那就一起打。”
  张柯特乐了:“那我得在旁边给你当啦啦队。”
  孟春问:“然后给我送水递毛巾?”
  张柯特顺势接了一句:“何止啊,还能给你擦汗呢。”
  “像张乐怡和宋绍那样?”
  大概是烧迷糊了,几乎是话刚说出口的瞬间,孟春就有了悔意。
  ——这句话太有歧义、也太容易令人误会了。
  毕竟那两个学生早恋的事,两人都心知肚明。
  提起这个,张柯特自然过渡话题:“他们俩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  孟春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,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,“开学再说吧。”
  “行,”看出她的疲倦,张柯特卷起毛毯起身,“睡吧,要是哪儿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  他走的时候,顺手打包了她家里的垃圾,包括那一锅糊了的粥。
  临出门前,他指了指鞋柜上的纸盒,“这两天下雨,出门记得带伞。”
  孟春一怔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门已经被关上了。
  其实那把伞坏了对她的影响不算很大,毕竟她的行李箱中装了两把伞。
  但人总是会有些奇怪的比较心理,更何况有之前的库里南行为在先,无论他现在做了什么好像都能算得上是一句体贴。
  更遑论他很会抓时机。
  每次都恰到好处。
  孟春掩面长叹。
  真烧糊涂了。
  ……
  ……
  雨下了一整夜,气温骤降。
  孟春缩在被窝里,探手捞起响个不停的手机,嗓音微哑:“您好,哪位?”
  电话那端一直沉默着。